第102章 难道小季真的是天才?

正文卷

加入组织之后,汪文渊的三观每天都被压在脚下踩。

他的能力实在帮不上行动组什么忙,李玄知基本上给他塞一些鸡毛蒜皮的工作,比如当网络水军,搅混水引导舆论,给善后组打掩护;比如每天晚上带着检测仪器巡逻学校,发现异常及时上报。

其工作性质和跑腿拿快递差不多。

汪文渊对于这份兼职没什么意见,轻松有钱拿,认真干好好工作,毕业直接拥有编制,一举升级为长辈交口称赞的特等大孝子。

他对自己的兼职工资很满意,学校勤工十五块钱一小时,门口奶茶店十八块一小时,他的时薪比这奶茶店和勤工加起来还高,由此,他每天去205报导时充满干劲。如果他知道其他人薪水比他多了不止一点的话,应该就笑不出来了,但他不知道,无知的人得到快乐真的很容易。

超能力不怎么样,但长久以来的做题经验赋予汪文渊细致、耐心和学习速度,李玄知观察了他一阵子,认为他是个可塑的人才,让他周末来基地给后勤组打下手。

汪文渊正式成为了一名后勤组的实习生。

前几天大家自诩前辈,在新人面前维持着高冷的表象,没撑多久,汪文渊发现他们一个比一个令人迷惑。

前辈A每天都会想办法骚扰李玄知让他给自己算卦,黄历说不宜出行就不回家直接在办公室睡觉,桌上有罗盘、易经、塔罗牌、星盘分析书,东西玄学都信;

前辈B的挂历上贴了一张黎星川的照片,每天对着拜一下,念念有词,据说这是从某个行动组那里学来的玄学小技巧,拜闪神,工作躺赢;仔细一看,工位上贴黎星川照片的还不少。

后勤组的成员,要么迷信玄学,要么迷信黎星川。

汪文渊发现之后大惊失色,他实在想不通这种封建糟粕为什么会侵袭整个小组,前辈无所谓地耸耸肩,解释道:“世界上都有超能力了,还有什么不可能?”

“黎星川出现之后,‘天灾’变得可控,工作量大大降低。”

“谁能帮我们减轻工作,我们就信奉谁。”

汪文渊:“……”

好有道理。

黎星川这周住在基地里,两人偶尔会碰见。他脸上挂着笑,走到哪里都能和人打声招呼,汪文渊看着,心中难免艳羡。

从高中开始,黎星川总是压他一头,无论是学习成绩、异性缘还是老师的偏爱,对方遥遥领先,甚至,他喜欢的女生都在暗恋对方。

他以前觉得黎星川很装,好大喜功,爱出风头,后来被对方无意间救助,开始对他改观……直到他知道水怪是被季望澄的磁场弄出来的人造怪物。

原来厉害的超能力者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别人。

悬殊的差距,无法催生嫉妒,只能助长恐惧。

一如富二代嘲笑穷人,学习成绩好的看不起学力差的,能力歧视链在组织内部也切实存在着。

偶尔会有行动组成员过来,不阴不阳地撂下一句:“真羡慕你们啊,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打打键盘就能领工资,今天刚出差回来,明天又得出门了。”

优越感从来没被拿到台面上,却时刻存在。

汪文渊只听过那么一两次都有点不爽,其他的后勤组成员,想必心里比他更不舒服。

他试探着问组长该怎么应对,组长老油条至极,说:“上个班而已,别想太多,随便他们说,把隔壁同事说的话当真你就输了。”

“对了。”组长突然一拍手掌,在桌上翻找一通,“你去3号训练场找黎星川吧,把这份数据转交给他,顺带能看个爽文。”

汪文渊一头雾水,抱着文件夹去训练场,结果看到黎星川和一名青年面对面说话,周围站着几个看戏的人。

汪文渊出声:“那个,打扰一下……”

黎星川转向他:“嗯,有事吗?”

汪文渊把文件递给他,里面大概是关于季望澄的数据,他没权限翻阅,挪开目光避嫌。这一转头,就和那名青年对上视线。

对方看着二十五六岁的模样,挑眉道:“新人吗?”

汪文渊自报家门:“我是小汪,后勤组的。”

对方问:“你超能力是什么?”

汪文渊骤然尴尬起来:“这个……”

他支支吾吾片刻,一点都不想说,可周边几个人都好奇地看着他,等待答覆。汪文渊一咬牙,闭眼道:“猜拳必胜。”

“哇?还有这种能力呢?哈哈哈。”青年顿时笑了,“真的吗?来试试,三局两胜……”

周围的人跟着大笑起哄。

“哈哈哈哈,那你喝酒划拳应该没输过吧?”

“你是怎么觉醒的?和朋友猜拳的时候很生气所以觉醒了?”

“也跟我试试!来一个!”

他们并没有恶意,说笑的态度,也并未展现出居高临下的鄙视意味。可这一举动,如同富人询问路边的乞讨者“你为什么要捡别人扔掉的馒头吃?你就不能去买面包吗?”,并非主观的恶毒,却和银针一样咄咄逼人。

汪文渊站在原地,心下黯然,尴尬至极,露出个不情不愿的微笑:“啊?好的……”

“啪。”

很轻的一声。

黎星川合上文件夹。

他看向那名青年,诚恳地问:“谭哥,你的能力效果是什么来着?”他笑一下,“不好意思,我有点健忘。”

谭哥:“哦,是念力移动,能让……”

黎星川:“对我用一下。”

谭哥深呼吸一口,伸出右手,紧闭双眼,五指成爪。

“喝——”

接下来一幕就非常戏剧化了,谭哥上蹿下跳地“运功”,不断喊着“喝!”、“哈!”、“啊!”……脸颊憋红,额头淌下热汗,而黎星川只是站在原地打哈欠,眼神温和,像一个极致宽容的精神科主任。

谭哥:“……”

周围其他人:“……”

黎星川凉飕飕道:“谭哥加油啊,我有点事先走了,回见。”

说完,他把文件袋交还给汪文渊,独自一人离开训练室。

汪文渊和几人作别,也走出大门,和黎星川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。

看着对方的背影,汪文渊突然局促起来,为自己曾经隐秘的嫉妒和诋毁。

他把黎星川视作假想敌,简单的举止解读为出风头和炫耀,真心实意地讨厌过他,态度恶劣。

即使如此,对方刚才依然随手替他解了围。

穿过走廊,来到电梯口。

黎星川在F梯门口站定,单手揣兜,抬头看向楼层数字显示“14”的液晶屏,仰头的姿势让他面孔被白光覆盖,皮肤干净剔透,不沾风也不染尘,泛着珍珠般的色泽。

汪文渊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,拳头紧了又松。

双方都没说话,一个姿态散漫,另一个忐忑犹豫。

“黎星川。”汪文渊忽然开口,“其实,我以前讨厌过你。”

说出来的瞬间,他觉得好受多了,像是把一张皱巴巴的过期考卷摊开,直面曾经并不称心如意的成绩。

黎星川稍显讶然,为这人突如其来的自爆。

他问:“嗯……所以呢?”

“所以……”汪文渊结巴,“那是以前的事……嗯……现在吧……我觉得……”

“叮——”

电梯不等人,汪文渊语言还没组织明白,移门开了。

黎星川没有立刻进门,回头,耐心等他说完。

眼神很安静。

汪文渊骤然哑火。

他掌心沁出点汗,深吸一口气,最后轻轻地、恳切地说:“……谢谢你。”

-

黎星川这几天挺忙。

文艺部承办的校园夏季音乐节,他有独唱曲目,还有一台帮唱,每天都要抽出时间练习;落下的课业虽然不多,但为了卷死同学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;除此之外,兼职事业也在蓬勃发展。

他每天两点一线,跑来跑去,尽管忙碌却充实。再从繁忙中腾出一点展望的空隙,盼着周末和季望澄见面,一起去食堂吃传奇手抓饼。

汪文渊给他送的那份文件,是季望澄的观察报告复印本,时间明确,记录详实,看不懂的词汇特别多,大概意思是“季望澄睡得挺好,能量很稳定”。

又过了一天,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。

黎星川一起床便前往研究所,带着他新注册的高权限ID卡一路畅通无阻,在进入研究局域后,负责人接待了他。

负责人的语气微妙:“季望澄的情况,有点特殊,你做一下心理准备。”

黎星川忐忑道:“他受伤了吗?”

“倒也没有,不算坏。”负责人说,“很难解释,直接去看吧。”

黎星川跟在负责人身后,穿过曲折的走道,心情是雀跃和忐忑的叠加态。

那一间研究室就叫“专属休息处”,隔着几米距离,远远看见门开着,季望澄应该已经醒了。

黎星川不由自主加快脚步,笑意出现在眼角眉梢。

他站到门前,抬起手,露出一个真正的灿烂笑容,喉咙里吐出一节单音:“Hi——”

看见门内景象的瞬间,黎星川愣住了。

负责人:“就像你看见的这样……”

短短几秒钟,黎星川用力眨了好几次眼,确认过所见并不是幻觉后,笑容僵硬,收敛,彻底消失。

表情由开心变为魂不守舍。

他立刻转身,喃喃自语:“起猛了,回去再睡一觉,季望澄怎么会……”

按照黎星川对季望澄的瞭解,对方一定会提前醒来梳洗整理,管理外形,等他抵达的时候,小季一定穿好了剪裁得体的服装,神情从容,状态极佳——就像他们以前的每一次约定见面时那样。

这回也一样,他看向门内时,睡眠舱边上站着外形俊美精致的小季……

负责人:“我们也不清楚原因,但他确实从单独的个体,变成了……”

……整整七个。

“七个。”

黎星川:“……”

“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。”负责人平和地望着他,目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,“希望你能和他好好沟通,问出原因,我们会协助你解决。”

黎星川吐魂:“为什么啊?”

上次是两个、这次怎么都七个了!

绝对不能接受——

-

然而,不管黎星川接不接受,他都要面对这一事实。

他走到门口,看一眼,快步离开回到走廊,对着墙壁默背内核价值观;再回去看一眼,痛苦地闭眼,疾步离开;又回头……

这是什么?七个小季,看一下;这是什么?七个小季,看一下……如此重复了五六次。

在黎星川反覆走来走去的过程中,七个季望澄的表情动作倒是很统一。

他走过来,季望澄们整齐划一地喊:“闪闪。”

他吓得离开。

季望澄们目光追着他,脑袋朝着他脚步的方向转过去,连旋转的角度都一摸一样,像聚精会神地凝视一根英俊潇洒的逗猫棒,耳朵尖高高地竖起来。

几分钟后,黎星川做好了心理建设,鼓起勇气进门。

他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。

虽然那天在阳台已经和季望澄说开了,对方和另一个‘季望澄’和解融合,但执着了七八年的心结没那么容易根除,就像顽疾一样,反反覆覆。

执念不是一蹴而就,若干年滴水成霜的坚冰,哪能一夜之间消融呢?

黎星川说服了自己,站到他们面前,十足耐心。

“怎么回事。”他语气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,“为什么弄出那么多人?解释一下。……你现在还是不认可自己吗?”

站在最中间的季望澄说:“没有,这是我想出来的办法。”

“不,是我。”穿着黑衣服的季望澄说。

白色衬衣季望澄说:“我先提的,他们说谎。”

几个季望澄互看一眼,表情很不满,开始互相攻击。

“无耻。”

“你不羞愧吗?”

“你怎么能骗闪闪?”

“我说的是实话,你在骗他。”

“不要脸。”

……

黎星川被这群人嗡嗡嗡吵得脑仁疼,双手比了个叉,喊道:“停!不许吵!”

季望澄们被摁下暂停键,纷纷闭嘴,眼神疯狂厮杀,脚下的影子不断攻击彼此。

黎星川心累。

他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,说:“你说吧,这是在干什么?”

其他人愤愤地看向这被选中的幸运儿。

季望澄说:“为瞭解决情绪磁场的影响问题。我分裂出复数的自己,只要有足够多的磁场相互排斥,效果就能互相抵消——”

黎星川:“……”

黎星川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,他怀疑季望澄的智商也被他的分。身们平均分走了,以至于产生如此逆天的思路并执行,执行之后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解释给他听。

他眼前一黑,声音都有些颤抖:“……所以,你是想让我和七个人同时交往,每天亲七个人吗?”

七个季望澄,同时羞涩地低下了头。

他们颇为期待地轻声询问:“不可以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