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二 蛇女柔情

正文卷

第一章 见隆书院

坠龙山脚下有村寨若干,一学堂隐在竹林之中,学堂内教书的先生背着手,缓步堂间,念诵圣人文章,堂中十几个学生复诵,都是左摇右晃。

学堂名为‘见隆书院’,附近的学童,都是在此蒙学。

当中有六七岁的孩童,也有十几岁的,先生所讲,只要善学,愿学,都可以来,文不阻贫,哪怕是只带一些稻谷,又或者是家中特产,甚至野果,木材,都可换取学资。

这日见隆书院来了一个白衣女子,带着一个小女孩。

小女孩外表模样不过十岁,机灵精怪,身着一身青色小裙,眉目清晰,上好的美人胚子。不过与带她来的白衣女子比,自然是差了不少,这白衣女子之美,唯有‘仙女之容’方可形容。

当真是美的恰到好处,且有气质,属文慧于心,就是那种饱读诗书,胸有干坤的那种气质。便是教书的老先生见了一眼,也不敢再去瞧第二眼。

“先生,我这妹妹也想来学文,这一点点薄礼,还望笑纳。”白衣女子很有礼数。

她带来的是獐子野猪各两只,还有山中灵参,少许金银,就放在木板车上,由一黑髯大汉推着过来,像是家奴。

教书的老先生一看,这是富贵人家啊,也是,从穿衣上便可看出家世不一般,且这送来的东西,可以说是相当不错。这读书人,大都是清苦的,老先生盯着那野猪和獐子,想着上次吃肉,是什么时候。

同意了。

没什么阻碍,虽说学堂内大都是以男子为主,但,也有女子学文,王朝并不禁女学士,只是不能参加乡试科考,没法子做官罢了。

“对了,不知令妹的姓名?”

“我叫白素,我妹妹,叫相婴!”

学堂外,白素拉着相婴的手仔细交待,什么事能做,什么事不能做。

“这来学文习礼是你自己要求的,此处乃是人间,不似在山上可以肆意妄为,你的脾气,得收着点。闯了祸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当然,也不可受人欺辱,只记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倘若真的惹出什么乱子,捅了娄子,你若有理,阿姐也绝对撑你到底。”

“姐姐,那你不能和我一起待在这儿吗?”

“姐姐早就学过了,你啊,总是不服管教,也该让你学学规矩了。”

姐妹情深,交待一番,白素才离去。

入山路途遥远,所以白素将妹妹安排在附近一个农户家中,给了银子,算是寄养。

每日,相婴都是第一个跑进学堂,从一字不识,到通读圣贤之书也不过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。这般天资极其罕见,自然是让众人震惊,学堂的老先生就总是说,倘若相婴是男儿身,必然能考取功名,成就一番丰功伟业。

学堂内的学生,也都是羡慕的很。

自然,木秀于林风必摧之,至少肯定是招人嫉妒,尤其是一些年长的学生更是如此,先生总是夸奖这相婴,搞的他们颜面尽失,时间长了,积怨加深,于是有人提议戏耍这相婴一番。

“如此甚好。”几个学子立刻一拍即合。

“堂堂男儿,岂能被一女子压在头上,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。”一学子早就憋着一股气。

“不可对女子动武,那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。”有人提出底线。

“那是自然,咱们也不是下贱的人,只是戏耍戏耍她,却不会伤她半分毫毛,得让她明白,女人任何时候,都得依仗男人。”一人似乎是成竹在胸,又道:“对了,这相婴喜欢听话本和说书人的传奇杂谈,便以此入手。我听说,户村那边有个老宅,闹鬼,自然,咱们读书人眼中,哪有什么鬼怪,都是怪力乱神之说。只不过是夜里,那老宅阴森,有点吓人罢了。想想,若是讲她这一个女子引过去,肯定吓的屁滚尿流。”

“只是吓唬一下,倒也没什么问题,咱们也能出一口被她压在头上的恶气。”

“那就说,那老宅中夜里有说书先生讲鬼怪杂谈,咱们与她一起去,到时候她必放松戒备,届时咱们伺机脱身,只留她一人,保准叫她出丑。”

“如此甚好。”

学堂里,几个学生悄悄密谋此事,计划制定好后就开始实施。

下午课毕。

“相婴,我等相约去户村游玩,你也一起来吧。”一个学长笑脸盈盈,跑来说道。

从外表上看,相婴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女童,脸上还挂着一点婴儿肥,这会儿正抱着一本‘草堂杂记’津津有味的看着。

草堂杂记,都是一些没什么前途的乡下读书人根据民间传说写的各种‘传奇’,也就是胡编乱造的小说。

不在于工整,不在乎是不是合理,就是为了一个目的,好看。

“不去,户村我去过,没什么可玩的地方,要什么没什么。”相婴头都不抬,对她来说,出去浪费时间,还不如多看看这有趣的故事比较好。

她学文识字,就是为了能看书。

至于书中所谓道理、礼仪什么的,她并不关心,这一点和她姐姐的性子截然不同,白素是为了和凡人接触,学其精髓,相婴完全是为了图乐子,寻个自在。

“户村那边有个老宅,听说闹鬼,而且,那闹的鬼,最擅长讲故事,很是有趣。”有学长说道,一脸的神秘兮兮。

没见过鬼的,都会对那种新奇古怪的东西有一种天生的好奇心。

尤其是女人。

“会讲故事的鬼?”果然,相婴抬头,眼睛泛着亮光。

几个学长见状,暗道这不就上鈎了。

不过还得加把劲,要让对方将恐惧压下去,将好奇心提上来。

“且不管有没有鬼怪,咱们读书人,胸中自有浩然气,什么鬼神都不惧。再说,咱们这次去好些人,大家都在一起,玩玩闹闹,岂不快哉?”

这位学长说的很有道理。

相婴果然被吸引,她考虑了一下,点头说:“行,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去,若真能碰上会讲故事的鬼,那自然是好事,若是碰不上,也当是散心。”

这话,听在那几个学长眼中如同吹牛。

遇到鬼,是好事?

这丫头真是能吹,不过也好,到时候,可以提前找人假扮成鬼,好好吓她一下,捉弄一番。

如此她颜面尽失,看以后还能牛气的起来。

于是几人各怀心思,结伴去了户村。

户村距离见隆书院不远,几人说说笑笑,吟诗作赋,天渐黑时已经进了村。

几人中有家就在户村的,说是夜里,可以在他家借宿一宿。

天黑时,将带着的灯笼点着,几人结伴去了那老宅。

“多年之前,一户外地人来村中定居,兴土木,盖了这么一个宅子,只是才住了不到半年,就突遭变故,这户人家,死了个干净,当时,十里八村的都被惊动了。”

“我也听说过,官府的人也来了很多,好像州府也来了神捕,但什么都没查出来。”

“便是查出什么,也没有公示,不过听说是强盗劫财杀人。”

“咱们这裏民风淳朴,哪儿来的强盗?反正我家世代居于此地,从未听说过有强盗,更没有入村杀人劫财的先例……”

几个学长一边走一边讨论。

他们口中的事件,颇为神秘。

“那户人家,是不是姓冯?”这时候,相婴问了一句。

户村本地的那个学子一听,点头:“不错,就是姓冯,看来,相婴也听说过?”

相婴点头。

更多的没说。

“这个不奇怪,当年那事儿的确是闹的很大,很多人都知道,我还知道,冯家死了十一口人,连家里的狗都没能幸免。”

“正因为如此,冯家的宅子修的再好,也没人敢去住,于是就成了凶宅。后来,有人曾经在大半夜里见过,冯家那十一口人,在那老宅里走来走去,说是走,实际上,是飘……且,一个个脸色惨白,形同厉鬼!”

讲这一段的学子语气烘托的十分到位,先别说别人,反正他自己说完,浑身起鸡皮疙瘩,吓的腿肚子转筋。

另外几个学子也是沉浸在这恐怖的气氛当中难以自拔,有的,都开始打退堂鼓,想着别去了。

但几个主谋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,圣人言:君子遵道而行,半途而废,吾弗能已矣。

不能掉链子,必须得把相婴吓的尿裤子。

当下几人互相暗中通气,硬着头皮往前走。

那老宅修的地方也颇为奇怪,居然和其他村民不沾着,独立在一处山脚下,距离其他村民的居所,最近距离,也得有百步之遥。

此刻到了门前,只见荒草遍地,墙塌窗破,宅院之中黑漆漆一片,风一吹,呜呜作响。

虽然心裏已经打了退堂鼓,但几个学子断不可能在这裏收手。

况且,他们安排撞鬼的学子,也先他们一步来了此处。

“走,进去。”

带头的学子打着灯笼,一摆手,直接往里走。

不过或许是为了壮胆,几个学子此刻居然是念起了正气歌:天地有正气,杂然赋流形。下则为河岳,上则为日星。于人日浩然,沛乎塞苍冥。皇路当清夷,含和吐明庭……

相婴跟在后面,这时候她似有所觉,抬头看了看前面屋檐一侧,仔细看,那边上沿,正露着半张人脸,冷冷的盯着那几个学子。

第二章 老宅诡语

唱完正气歌后,几个学子立刻感觉好了很多。

似乎文字能带来他们想要的胆量,又仿佛胸腔里有一口浩然正气,别说没有鬼,就算是有,他们也能做到丝毫不惧。

“走,去那边看看。”一个学子指了指裏面的屋子,他带头,其余几人一起跟上。

“哎,小心蜘蛛网。”路过前面门口时,有人提醒一句,只是藉着灯笼的光亮,根本看不清。如果能看清,他们就会发现,那根本不是蜘蛛网,而是头发。

相婴是最后一个进门的,她过门口的时候,像是蛛丝一般的头发,向上一缩,不见了。

她抬头看了看,一脸的好奇。

不光是抬头看这边,这屋子里,其他的地方,相婴也看。

如果仔细观察她就会发现,她在数数。

“一……二……三……”

数着数着,最后数到了十一。

“还真是十一口。”相婴面带笑容,看了一眼带她来的学长,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
“相婴,怎么了?你笑什么?”那学长好奇回头看。

“学长果然没有骗我。”相婴说了这么一句在他们眼里有点没头没脑的一句。

不过眼下没必要追究这些,待会儿装鬼的那个人跳出来,他们的目的就算达成了。

这鬼地方,他们也不想多待。

只是在屋子里装模作样的探查了一番,也没见那装鬼的出来。

“子浩那家伙搞什么呢?躲哪儿了?怎么还不出来?”一个学子这时候按耐不住,拉过来一个同伙低声问道。

那人也奇怪呢。

“我也不知道啊,说好了的,咱们进来,咳嗽为暗号,我都咳嗽了好几声了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”那人也是低声道。

“不会是,子浩那家伙胆子小,没来吧?”

“应该不会,他若不来,不可能不跟咱们说啊。”

“这样,再咳嗽几声,声儿大点,估摸那家伙等的时间长,打瞌睡呢。”

“行。”

于是,那名学子四下看了看,然后装模作样,重重的咳嗽了几声。

还别说,下一刻,屋顶横梁上,突然垂落下一个人。

就像是一个吊死鬼,悬在房梁上。

那几个学子早有准备,虽然也吓了一跳,但因为知道是自己人假扮的,却是并不害怕,而是齐齐看向相婴,看对方的反应。

在他们的预想中,别说是个丫头,便是一个爷们,也得被吓的哇哇大叫。

到时候他们尽可取笑对方,以后,相婴见着他们,也会自觉矮了一截。

这便是他们的打算。

但此时此刻,面对突然从房梁上落下,吊在上面的人影,相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淡然的看了一眼,然后,又看向其他方向。

这一下,情况就有些尴尬了。

几个学子愣了愣,有些不明所以。

心说这丫头怎么没反应?

莫不是被吓蒙了?

不过有一说一,子浩这家伙是真下血本啊,让他装鬼,没想到能装这么像。就这从房梁上吊下来的套路,的确是没想到,真没想到,很震撼,也很吓人,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。

而且那黑乎乎乱七八糟的头发和染血的衣衫,也是真实感拉满。

也不知,是从哪儿搞来的。

“哎,等一下,这边躺着一个人。”便在这时候,一个学子有所发现,他从那边破旧的木床下面,找到一个人,居然是一脸铁青,晕厥过去的子浩,也就是,之前被派过来装鬼的那位。

“子浩?”

“他怎么了?”

“不知道,等一下,子浩在这裏,那,刚才吊在房梁上的,又是谁?”

某个学子问了这么一句,瞬时间,其他人也反应过来。当下是感觉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一样,浑身冰冷。

几个学子此刻身体僵硬,纷纷看向那边吊着的人影。

仔细看,这根本就不是子浩啊。

恐惧,一下子在众人心中滋生,刚才的淡定,已经是丁点不剩,他们此刻没喊出来,是怕惊动吊着的这位。

而且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件事。

在他们将灯笼举高一点,可以看到屋顶情况的时候,赫然发现,这屋子里的上面,还飘着好几个人影。

此外,上面有东西蠕动,覆盖了整个屋顶,仔细看,居然是一团团头发。

头发,连着上面每一个‘人’。

下一刻,第二个,第三个,第四个人吊下来,一个个的,像是吊死鬼般。

此时此刻,几个学子已经是忘了呼吸,一个个大脑空白,瞪着眼睛看着如此恐怖的一幕,甚至于有个鬼吊下来的位置和一个学子距离非常近,脸对脸,噘嘴就能亲到。

终于,恐惧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中达到了顶点。

伴随着惨叫声,第五个,第六个,更多的鬼吊下来。

如果仔细看,一共有十一个,男女老少都有,皆是鬼相恐怖,让人不寒而栗。

不过这些学子现在哪儿还有心思数有几个鬼。

基本上,大部分已经吓晕了过去。

少数意志力坚强,没晕的,也是跪在地上闭着眼睛磕头,嘴裏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,也有继续唱正气歌的,不过很明显跑调儿严重,和哭着玩一样。

现在这一幕极为吓人,十一个怨灵吊在屋子里,一个个眼神阴冷,恐怖异常。

基本上只要是个正常人,都得吓尿。

唯独相婴,面色不变。

她瞅了瞅这十一个怨灵,然后开口问:“哪个来讲?”

声音清脆,那语气,就像是在问今天你吃了没一样的淡然寻常。

可现在,不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。

如果现在都用这种语气说话,很明显,说话的人,也不正常。

十一个鬼,此刻齐齐看向相婴。

似乎,也觉得十分诧异,不知这丫头准备做什么。

“哪个来讲?”相婴继续问了一句。

终于,有一只鬼忍不住问:“讲什么?”

“讲故事啊!”相婴一脸的理所当然。

那只鬼愣了愣。

下一刻,十一只鬼一起飘过来,将相婴围住,此刻屋子里的怨念,也达到了顶峰,似乎这些怨灵打算动手,杀人。

“该不会,不讲了吧?”相婴眼睛一眯,眼神里,渗出了一丝妖气。

这妖气,比屋子里的怨气强了不知多少倍。

瞬间,十一只鬼清醒了过来。

鬼相消失不见,转而是活人时那忠厚善良的模样。

“这位小先生,是谁说,要讲故事的?”厉鬼中一个老丈战战兢兢,开口问道。

语气,竟然是带着一丝讨好。

“他。”相婴指了指那边撅着屁股,正用哭腔唱正气歌的学子,那厉鬼老丈一见,立刻扑过去,将对方抓起来,凶相毕露道:“你这小贼,我们冯家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害我们?我们都已经死了,你是打算让我们连鬼都做不成吗?”

第三章 何为善恶?

被老丈抓着的这个学子眼睛一瞪,张着嘴,似乎是想说什么,但最终也没说出来。

嘠,晕了过去。

现在,这次来的学子都吓晕了,一个不剩,有的还吐着白沫,翻着白眼。

而十一个冯家的鬼,也是战战兢兢。

就是因为相婴的气息,让它们极为恐惧。

这时一个年轻的女鬼飘过去,壮着胆子与相婴交谈,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经过。

冯家的鬼,此刻表情各异,互相对视一眼,似有所图。

“小先生既然要听故事,那我就给小先生讲一个。”还是那女鬼,这时候念头一动,开始讲述。

讲的是冯家的事。

“景州冯家,世代行医,精通药理,祖传寻药法门,冯家之人,从来是入山不空归……”

女鬼讲的很好。

相婴索性是取来个椅子,吹去落灰,坐下托腮,仔细听。

一屋子鬼,也都小心应对,生怕这位小姑奶奶生气,若真的动手,它们,有一个算一个,都得完蛋。

鬼?

即便是一些厉鬼,在大妖面前也完全不够看,除非修成鬼王。

可鬼王,哪里是那么好修的。

“有道是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冯家有这寻药之法,只是为了造福苍生,也有个吃饭的本事,却没想到,却是遭了歹人惦记。那人几次上门,要求冯家交出寻药法门,可那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,绝不可传给外人。但冯家自知惹不起对方,只得举家迁移,跨两洲之地,到了户村这偏僻之所,也不敢再去山中寻药,只求安稳生活。却不知,那歹人,竟是一路寻来……”

女鬼讲到这裏,已有悲泣之声。

可谓是声情并茂。

“别哭了,别哭了,然后呢……”

小相婴是一脸的焦急。

“然后……那歹人见问不出秘法,于是下了狠手,将冯家上下十一口人,杀了个干干净净。可怜冯家,祖上几代都是积德行善,从未害过人,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,当真是老天无眼。”

“的确,这件事老天是没长眼睛。”小相婴这时候沉浸在这故事当中,眼中带有愤慨。

“可冯家人的悲惨,却不只是如此。”女鬼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,她的头发,一直连在屋顶,上面满是发丝,而发丝遍布屋顶,除了她之外,另外十只鬼的头上,也都连着发丝。

如果仔细看,这些发丝最终都汇聚到了一处,似是在房梁之上,但掩在发丝当中,难见真身。

“那歹人也是术法通天,杀人之后,却将冯家十一口魂魄禁锢,练成厉鬼,至于冯家的寻药秘法,也早被对方得去,可即便如此,对方依旧没有放过冯家人,只让它们困在屋中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
说着,女鬼哭了起来,一时之间,泣不成声。

相婴也不是傻子,她四下一看,问道:“你们就是冯家那十一个鬼?”

女鬼这时候衝着相婴拜倒,其他厉鬼也是一起行大礼。

“小先生非凡人,必有神通,还望施以援手,救我冯家十一口于水火。”

说着,砰砰磕头。

颇为诚心。

相婴犯了难,摇头道:“姐姐说了,这次许我下山,只给我一个要求,不准惹是生非,不准多管闲事,不准欺负凡人,我若是帮你们,等于是犯了姐姐的忌讳,不行,不行。”

这话,似是说给冯家十一口听,也似是说给她自己听的。

相当于自己提醒自己别犯错。

“小先生,这并非多管闲事,乃是替天行道,积德行善之事,还请小先生出手,帮我等脱离苦海。”

“别吵吵,我想想。”

相婴开始起身满屋子溜达。

她的内心明显是陷入到了天人交战当中,表情十分纠结,嘴裏更是喃喃自语,不过她说的什么,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知道。

“有了,有了,我只是帮它们脱离苦海,却不招惹背后的歹人,况且做完就走,谁又知道是我干的?”

相婴高兴的哈哈大笑。

想到这裏,她抬头看去,忽然张口一喷。

瞬间,一团诡异的妖火汹涌而出,似灵蛇一般飞舞,向上盘旋,直接将屋顶上密密麻麻的头发烧开,就见屋梁上一个地方,插着一个浮尘。

原来,那所谓头发的源头,就是这个浮尘。

一个浮尘,连着十一只厉鬼的头发,这手法也是头一次见着。

这时那浮尘上的毛发似乎也察觉到危险,开始分出一部分攻击相婴,相婴立刻施展手段,一时之间,互有攻守。不过相婴毕竟是大妖级别的存在,此刻,也有近百年的道行,这会儿也被浮尘激出怒火。

当下是妖气涌动,忽然抬手打出一道强横的气劲,似蛇鞭,啪一声,房梁,连同那浮尘都被打成两截,屋顶都差一点被掀翻。

力道之大,恐怖如斯。

这一下劲道极重,破坏力十足,浮尘被打断后,上面加持的法力顿时是土崩瓦解,短时间内就烟消云散。

不过在法力消散时,却以后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出:“是何人毁我法器?”

相婴没应声。

傻子才回应呢。

这一下浮尘被毁,那冯家十一个厉鬼也是立刻脱离控制,当下是四散逃走,一时之间,阴风呼啸,鬼气弥漫,不一会儿就逃的不见踪影。

全跑了。

相婴却是满脸含笑,自觉是做了一件善事。

“今夜,玩的不错,很有收获。”

她很高兴。

所以即便那些学堂的学长合起伙来欺负她,设计吓唬她,相婴也没打算和他们计较。

而是贴心的,将他们都送回去。

“睡一觉,就好了!”

就如同相婴说的,到了第二天,这些学子醒来后,只感觉昨夜发生的仿佛一场梦。

他们还真是认为,这是一场梦,因为他们这几个人,光是相婴肯定不可能将他们送回来。

且,回去的时候,都没有惊动旁人。

明显不可能。

相婴没追究,他们也理亏加害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,这事儿,就这么过去了。

但很明显,他们对相婴,再不敢有之前的那种不屑和嫉妒。平日里,能躲则躲,实在躲不过去,也都是老鼠见猫一样,老老实实。

这样的日子,又过了数月。

平淡,又充实。

直到这天,一老道忽然降临,闯入见隆书院,见到相婴,直接指着骂道:“你这妖孽,居然破我法阵,将那十一个凶戾异常的厉鬼放走,你知不知,那些厉鬼怨气冲天,杀人为乐,本来再困它们七七四十九天便可让它们魂飞魄散,却没想到,最后关头,被你这妖孽放走。如今厉鬼行凶,杀人近百,这一笔账,怎么着都得算到你头上。”

第四章 持印真人擒青蛇

那老道士骂完,立刻出手。

手中甩出一段绳索,绳索似长了眼,飞射而至,瞬间缠在相婴腰间。

相婴却还在震惊当中。

“冯家的那些人,骗了我?他们在哪儿,我去找他们理论。”

“哼,别装了,冯家那几只鬼,有几个已被我灭杀,但还有不少,早不见踪迹。妖孽,你混入人间,怕是打算图摸不轨,贫道今日就将你收了,免得你和那些厉鬼一般,为祸人间。”

老道士伸手一扯,一股大力传递,便将相婴拽起。

相婴自然得反抗。

老道士修为极高,她不反抗,莫非等着被对方擒拿?

当即是抬手一抓,一股无形之力席卷而出,似要和老道角力。

那老道冷笑,抬手一拍:“正干雷法,妖孽,还不显出原形?”

轰隆隆一声巨响,整个见隆书院都被轰塌,仿佛天地巨变。

教书的先生和众多学子早就吓蒙了,以为必死无疑,却在关键时候,被一股柔和之力缠绕,送到书院之外,十几个人,居然无一人受伤。

“是相婴!”

一名学子此刻惊呼一声。

只是很快,他就面露惊恐。

因为那边相婴刚将众人护送出来,就被绳索上雷光劈中,雷光下,尘土飞扬,似山崩地裂。

烟尘当中,隐约可见一条巨大的蛇影,上下翻飞,左右舞动,时而还有恐怖的嘶叫声传出。

妖气,冲天!

那老道士此刻也是浮空而立,手抓着长长的绳索,衣袍鼓荡,须发飘扬,似天神下凡,正气凛然。

“妖孽,你怕是已有百年道行,你化为人形,藏匿人间,若不是被老道我及时发现,这书院中十几人,怕都要进了你这妖孽的蛇腹。今日,便将你擒回正乾教,投于化妖池,除去你这一害。”

老道士说的是正义凛然,而且,对方修为极高,相婴即便是显出原形,疯狂反抗,居然也不是这老道士的对手。

随后竟被那绳索直接拽起,拉入天穹之中。

下面的凡人,皆是吓的头皮发麻,书院的老先生和学子,在知道相婴居然是蛇妖,虽然也是惧怕,却也是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。

那便是相婴在此这么长时间,善学求知,并没有做什么不妥的事情,倒是那满口仁义道德的老道士,却是一出现,便大打出手,毁了书院。

且,若非刚才相婴救了他们,他们早死在崩塌的书院当中,又或者,被那老道士的法术波及。

“那老道士,真不是东西。”一学子说道。

读书识字,最重要的便是明辨是非。

什么是善,什么是恶,在他们这些读书人眼里,那是有一杆秤的。

“相婴怎么办?”

这问题,谁也没法子回答。

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,这种神仙手段,他们哪里能插得上手。

干着急没办法。

“对了,去寻相婴的姐姐。”

“对对对,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,不过,相婴的姐姐在什么地方?”

“去坠龙山,那白素姑娘说过,倘若有事,便去坠龙山找她,入山,喊名字就行。”说话的是书院的老先生,他腿脚不利索,上山肯定不行。

这会儿几个学子已经是狂奔而去,直上坠龙山。

这些学子之前对相婴很是不满,心有嫉妒,只是后来相处,才知相婴善良,且根本没有对他们有记恨。

正所谓以德报怨。

学子们也不是恬不知耻之人,知道什么事该做,什么事不能做。

尤其是相婴方才救了他们,立刻是让他们瞬间醒悟。

一路狂奔,上气不接下气,满头大汗,终是入了坠龙山内,上山之后,几人就边跑边喊,叫着‘相婴姐姐’,‘白素姐姐’。

边跑边喊。

半个时辰后,几人已经彻底没了力气,一步都迈不动了。

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,却见一白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面前,仔细看,正是相婴的姐姐。

“是相婴的姐姐。”

“快,白素姐姐,相婴被一个老道士抓走了,书院也被那道士给毁了。”

那边白素一听,面色一变,立刻上前细问。

等问清楚之后,白素也急了。

“那老道士说,他是正乾教的?”

“好像说过,那老道士凶极了,姐姐你快去救相婴啊。”

白素点头,二话不说,衣袖一挥,卷起一道狂风,将几个学子一起卷起,不过片刻,就到了见隆书院那边。

落地后,所见书院果然被毁,屋舍无一保留,有些地方,更是被术法打出深坑,仔细查探,还有青蛇鳞片,和一些血迹。

“正乾宫的道士,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,为何欺我妹妹。”白素这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,她与相婴在坠龙山修行,从没有为祸人间,只做好事,更不会轻易与旁人结仇。

可即便如此,也还是被道门盯上。

她行事向来稳健,但是此时此刻,她知道不能等,必须立刻做出决断。

实际上,也没什么可选的。

她立刻冲天而起,朝着正乾宫所在飞去。

正乾宫,乃是正乾教最核心的地方,正乾宫所在山峰,为天都峰。

白素虽心急,却也明白以她一人之力,想逼迫正乾教那边交出妹妹难度颇大。

当即在天穹之上,以妖门法术放出号令,召山河诸洲,众多妖王齐聚。

平日里,这些妖王虽各自修炼,甚至老死不相往来,但有几个妖王的面子还是要卖的。

坠龙山白素,算是一个。

此外,她还是山河百妖之首,有这个资格。

于是乎,山河六洲之地一时之间天地色变。大山兽吼起,密林猛禽出,江河翻滚蛟入云,深渊古殿妖齐聚。一下子诸多妖王齐出,皆朝着正乾宫天都峰而去。

这边万妖齐聚,另外一边,正乾教却不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。

此刻正乾教老教主要登岸成仙,已选定下一届教主为原六大持印真人之一的锺天临。

好事临近,锺天临满面春风,已在天都峰着教主道衣,行教主之令。

这日另一位持印真人黄祖岳归山,却是用捆妖绳,抓了一条大青蛇妖回来。

“好强的妖气。”

锺天临察觉到,身形一晃,已到空中,见黄祖岳归山,便拦下询问。

后者一见,也是停下行礼。

虽说按辈分,持印真人黄祖岳比锺天临还要高一些,可没法子,要论修为和实力,锺天临却要比他强了不止一筹。

所以人家能继承教主之位,他也是心服口服。

“黄师兄,这蛇妖从何处捉来的?”锺天临问。

黄祖岳答:“我路过坠龙山时,识破此妖,故将其擒来,准备入化妖池。”

“坠龙山?”锺天临一愣,当下是看向那条被捆着的大青蛇,突然开口问:“你与那坠龙山白蛇大妖,是什么关系?”

第五章 白蛇怒崩天都峰

相婴一路被那绳索勒的喘不过气,遭了不少罪,早对这些道士恨之入骨。

而且她也修炼百年,早不是小孩子。面前这道人明显不一般,听其所言,似是知道自己的姐姐。

或是故人,又或是有仇怨。

前者还好,若是后者,那就麻烦了。

于是她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:“我虽为蛇妖,却从未害过人,为什么抓我?”

她没有说谎。

姐姐白素就从小教导,别说害人,便是在山中遇险的人,她们姐们只要见着了也都是能救则救。

甚至于,在山中某些村子当中,还为她姐姐立了神位,香火供奉。

过去,相婴她们也遇到过一些道士,可那些道士也没有对她们如何,甚至曾经还有某道士去坠龙山论道,可以说在修炼界,不限于妖修,对坠龙山的认可度都是比较高的。

今次被直接擒来,还是头一次。

所以相婴要和对方讲理。

却不知对面锺天临面色一正:“妖邪行人事,也依旧是妖邪,过去不吃人,不代表以后不吃。本座倒也的确听说过坠龙山的白仙,想着过一段日子,去降妖除魔,却没想到,祖岳居然是将你这小妖捉来,也好,也好。”

“便是你这妖邪不说,本座也能看出来,你道行不浅,必得那白蛇真传,关系必然不凡。这下将你捉来,白蛇十有八九会来我这天都峰,这倒是省的本座跑一趟了。”

这话一出,相婴心中一沉。

直接开骂。

她是担心姐姐真的来,就看这两个道人,修为极高,她一个都打不过。便是姐姐本领通天,若被这两个卑鄙无耻的道人联手围攻,也讨不到好处。

自然是心中焦急,这一急,只能骂。

“瞧,妖邪就是妖邪,这暴虐无德的性子,是怎么都改不掉的。”锺天临说完,衝着一旁黄祖岳道:“便将这青蛇投入化妖池,先融了它,叫这小畜生嘴不干净。”

黄祖岳领命,抓着相婴上了天都峰,却见上面有道门,宫殿重重,楼阁林立,颇为壮观,又在云雾当中,似仙境一般。

可相婴只觉得,此处阴险诡谲。

她始终想不明白,为何她和姐姐行善,从不害人,还是会被人称为妖孽,还是要除掉她们。

“姐姐,你可千万别来,这帮可恶的道士,凶得很。”

相婴在心中祈祷。

最后被黄祖岳投入到一个深渊大池当中。

此处有禁制,下去,就上不来了。

且池水有古怪,可融妖气,仔细看,池下泡着不知多少妖族的枯骨,密密麻麻,难以计数。

还有几个只剩下半口气的妖修,看上去,仿佛地狱一般。

相婴疼痛无比,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。

“小青蛇,你别挣扎,挣扎也没用,一旦被关到此处,下场只能是被融成骨头。你道行不行,估摸三天就成白骨,可惜我,已经被融了十几日,痛苦无比啊。”

池中有大妖,这会儿在哀嚎,劝慰一句。

一听这个,相婴更觉恐怖。

忍不住,哭出声来。

她却不知,这会儿,姐姐白素已带万妖齐聚天都峰外。

山河六洲之地,数得上名的大妖,都已经到了。

而万妖齐聚何等壮观,光是众妖身上散发出的妖气汇聚在一起,就形成了一片赤色血云,遮天蔽日。

妖群当中,有一大鸟飞出,似黑雕,头白,双翅张开,足有百丈。此刻这大鸟对白素道:“白仙,这天都峰乃正乾教祖庭,正乾教,岸上有人啊。”

这是在提醒。

显然,它们妖群数量众多,可要论战力,正乾教也不是吃素的,甚至,还要更强。

主要是人家天都峰上,有仙人。

“乌鹏大圣放心,此去,主要是与正乾教讲理。”

“那倘若他们不讲呢?”

“那,就杀他们鸡犬不留!”

白素眼神渐冷。

她虽然不惹事,平日行善天下,但若是欺负到她头上,对她最喜爱的妹妹动手,那便是仙人,她也要杀。

谁也拦不住。

自然,她也知道找来的这些帮手,有的可能不会跟自己一起下死手,但有那么一些就够了。

哪怕没有,只有她一个,她也会搅动天都峰,这群正乾教的道士若不放相婴出来,她绝不善罢甘休。

这一刻妖群压境。

天都峰上的众多道士自然也都察觉到了。

瞬间,从天都峰上飞出道道流光,皆是修为高深的修士。

数量,也有数百之众。

虽然在数量上不及山河六洲的众妖,但气势上却是一点都不弱。

尤其是还有剑阵,有几尊身有仙霞光芒的道人,更显得庄严肃穆,威势震天。

“何方妖孽,居然敢聚众围攻天都峰?”

刚刚执掌教主之位的锺天临此刻飞出,目光一扫众多妖修,眉目当中带着森严和怒意。

天都峰被众妖来犯,这传出去,岂不是有损正乾教的威名?

他这刚刚上任的教主面上也无光啊。

所以这件事必须处理好,而且,要处理得漂亮,否则,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
这时,众妖当中,白素飞出,衝着锺天临道:“我来寻我妹妹,将我妹妹交还出来,我便率众圣离开。”

“猖狂!”

锺天临大怒。

“你这妖孽,天都峰,是你想来就能来,想走就能走的?你将正乾教当成什么地方了?”

一时之间怒发冲冠。

似不讲理的,反倒是这些妖群。

“废话少说,你正乾教掠走我妹妹,我也不与你们计较,只需将我妹妹放回来,咱们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“你妹妹?”锺天临这时候想起什么:“原来,你是坠龙山那条蛇妖,好,好,正等你来呢。我锺天临既为正乾教主,便要斩尽天下妖邪,你不来寻我,我也会寻你,哼,此圣地,岂能容你这妖邪在此猖狂?”

说完,抬手一抓,一柄剑从天都峰内一处大殿飞出,泛着万道霞光,落到锺天临手中。

下一刻,对方抬剑便斩。

白素丝毫不惧,更不会退,她甩出一道白绫,白绫瞬间飞出,长有千丈,左右飞旋,如蛛网。

剑斩在上面,虽能破开,但三而竭,下一刻,居然是被白素将那法剑夺走。

“大胆妖孽,我叫你显出原形!”

锺天临大怒,飞身窜起,双手托莲花印,瞬间,道道光芒从其身上冒出,若仔细看,这锺天临手中,出现了一面铜镜。

铜镜中,光芒万丈,如千百利刃,将白绫斩断。

一时之间,白素便和锺天临斗在一起。

两人法术都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,便是在场一些高人见了,也是目瞪口呆,心中震撼。

这时其他妖圣开始出手,正乾教中众多道士也是施展神通。

大混战。

一妖圣吼道:“正乾教的牛鼻子,不过一个女娃儿,交出来便好,何必以死相拼?”

而那边,有道士开口道:“那青蛇,早被投入化妖池,此间,怕已成了一滩血水。”

这话,白素听见了。

她先是一愣。

锺天临看准时机,立刻偷袭,将其重伤。

一时间,血染白衣。

但白素却丝毫无感般,紧接着,她愤怒的嘶吼一声,身形变化。

只是眨眼之间,就化作一条头生双角,长有三千丈的巨大白蛇。

似乎,可以贯通天地一般。

不光庞大,妖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恐怖。

即便是锺天临也是面色狂变,露出匪夷所思之色。

“好强的妖气。”

“锺天临,咱们联手围杀此妖。”后面,两个正乾教的大长老不讲武德,调过来围攻。

这两个老牛鼻子的辈分比锺天临还高,却是毫不顾忌身份,只是因为白素给他们的压力太大。

“都说白仙,白仙,想不到,她真成了妖仙!”

斗法、碰撞,巨响传来。

锺天临,包括那两个大长老都是被震退,却见那白蛇游走天地,忽然缠到了天都主峰上,蛇身勒紧。

“妖孽安敢……”

锺天临等道人都懵了,不敢置信。

但他们信不信,显然关系不大,白蛇力量巨大,下一刻阵阵巨响如天崩地裂,天都峰,直接被白蛇崩碎,连带上面的正乾宫,也是一并坠落。

那一瞬间,仿佛天塌了。

第六章 命运的相遇

天都峰崩塌,正乾宫陨落,对众多正乾教道士来讲,可谓是颜面扫地。

丢不起这个人。

众多正乾教的道士当下是疯了一般反击,和一众大妖绞杀在一起。

一时之间,更多的妖修和道士殒落。

另外一边,锺天临和正乾教中两个大长老,看到眼前场景那是睁眼欲裂,面如铁青。白蛇此举,无异于几个响亮的耳光,打在他们每一个正乾教弟子的脸上,而且是左右开弓,啪啪啪啪。

“天都峰,真的崩塌了?”有人还是不敢置信。

既不相信有人能做到,也不相信有人敢这么干。

“这是千年来都未发生过的事情,正乾教中的先仙都不会绕过咱们,咱们,可都成了教中的罪人。”

“这妖孽该死啊。”

他们却不知,此刻白素在听到妹妹被害,早已经丧失理智,就是奔着和正乾教同归于尽的。

她虽是白蛇,是旁人口中的妖孽,但却学法向道,从未吃过人,且与人为善。有的时候,她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,更像是人。

可命运不公。

正乾教自诩正派,所作所为却要比她这妖还要歹毒凶,却无人指责,无人质疑,依旧高高在上。

本来坠龙山和天都峰井水不犯河水,但这一次,正乾教居然抓了相婴融入化妖池。

相婴自幼在山中修炼,何罪之有?

为此,白素必须出手。

不管不顾,不惜一切代价。倘若妹妹死了,她便是拼了命也要让整个天都峰为妹妹殉葬。

此刻的白素已经遍体鳞伤,但依旧表现出极为狂暴的气息,堂堂妖仙级别的实力,也是她能顶住正乾教三大高手围攻的本钱。

只是,锺天临等人也不是等闲之辈。

三人联手围攻,动用各种正乾教的法宝,这一点上白素已经是落在下风。

这时天穹上,突然落下一道长有千丈的长绳。

绳子如金光,瞬间将白素身体捆住。

饶是她如何挣扎,也无法挣脱这金光绳。

下一刻,天穹之上,出现了一道人脸。

巨大无比,压迫感十足。

这人脸一出,众多正乾教弟子,包括锺天临,都是跪在地上行礼。

显然,这个突然出现在天穹上的人脸,是正乾教早已登岸的祖师爷,是真正的大仙级存在。

“妖蛇毁我天都峰,必斩之,其他妖修,就此散去,我绕你们一命。”

声音如滚滚惊雷,席卷而去。

跟着白素一起来的众妖此刻压力巨大,有的心生恐惧,犹豫一下,终是离开。也有的瞪着眼睛,就是不走,明显是打算和白素同生死。

且,是大多数。

而此事,已被金光绳捆住的白素却是知道大势已去,开口传音,叫众妖离去。

“此事因我而起,原本并不想与正乾教厮杀这般,实是他们欺人太甚。如今,我所杀正乾教弟子何止百数,更毁了他们的天都峰,已然是为我妹妹报了仇。你们回去吧,这件事,便由我结束。”

这话说的诚恳。

眼下这个情况,众妖已无胜算。

这已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,正乾教那边,就连岸上的大能都出面了,随便出手,就将她这个妖仙给擒住,试问,其他妖圣,又如何能与之匹敌?

所以,再打下去,怕是得全军覆没。

而对白素来说,她已经达成了目的。

毁了天都峰,这就是对正乾教最大的报复。

对于这帮自命不凡的道人,有的时候脸面比性命都重要,如今毁了他们的脸面,等同于在他们心窝子里扎了一刀。

这已是白素所能做到的最大复雠。

“走,都走!”白素嘶吼一声。

如此,众妖才无奈,纷纷行礼,这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去。

显然它们也清楚眼下的局势,白素让它们走,就是在保全他们。

如果不走,肯定会别对方全部灭杀。

虽说拼死反扑也能拉一些正乾教的道人垫背,可终究,对方惨胜,自己这一方是惨败。

这一点毋庸置疑。

就在这个时候,一条蛟龙靠近,与白素低声说了一句话,后者突然眼睛一亮。

“当真?”

“是。”

“好,好,好!”白素这时候竟是仰天大笑,妖仙之威,展露无遗。

众妖此刻已经陆续离开,走的一个不剩,只剩下白素被金光绳捆住。天穹上那大仙此刻开口道:“锺天临,你现在是正乾教教主,如何处置此妖,你来抉择便是。”

说完,天穹上的人脸也是消失无踪。

锺天临衝着天穹一拜,随即起身,持他法剑,衝着白蛇斩去。

……

五百年后。

坠龙山。

被大妖元浚救回来的相婴已修炼有成,只是距离妖仙境界依旧是差了一点。

这一点,看似不多,似一步之遥。

但怎么都迈不过去。

成不了妖仙,便无法报仇,这是相婴心中的执念。

她如今生的,如五百年前姐姐那般美丽动人,道行、法术也都相似,甚至,她也凭借自身实力,成为山河六圣之首。

这三河六圣,麾下所掌妖魔不计其数,只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罢了。

按照相婴的打算,她成就妖仙,就会杀上正乾教,将所有正乾教的道士斩尽杀绝。

可五百年来,相婴实力提升,正乾教那边也没有原地踏步。不说教众越来越多,就说最大的仇敌,那正乾教主锺天临也是早就成就仙人,只是压着境界和修为,不愿登岸罢了。

可以说,相婴即便是再次召集万妖前去复雠,也丝毫没有胜算。

甚至可能都不如五百年前姐姐围攻天都峰的威势。

相婴虽然记着这仇怨,却也知道,时机未到。

除了修炼,相婴最喜欢的就是听各种故事。因为小的时候,姐姐每天都会给她讲,就似乎,她可以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当中,暂时忘却烦恼,可以感觉到姐姐,就在她身边。

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,报仇的可能性越发渺茫。

相婴甚至已经想好,哪怕知道要撞个头破血流,她也要去。

这日,她如往常一样,入梦坊市,准备再最后听一次坊市说书人的故事,然后,就打算潜入正乾教,为姐姐报仇雪恨。

却没想到,也是这日,她与某人,有了命运一半的相遇。

“相婴,总算是找到你了。”

“你是谁?我认识你吗?”

“何止认知,你还是我徒弟,人生知己。”

“胡说八道,有何凭证?”

“蛇女柔情……”